2012年1月12日

許榮哲〈為什麼我和別人不一樣:童話的閱讀與創作〉講座紀錄(上)


童話是最容易創作的嗎?我先請大家利用20秒的時間,想兩樣東西,最好是沒有生命的,很奇特、奇怪或對你是有特殊意義的,都沒有關係。好,可能大家會覺得奇怪這與今天的主題有什麼關係?我先來講一個我去報名耕莘文教會學畫畫的事,當時在念生工所,是學習如何操作水庫,但我對操作水庫並沒有太大的興趣,於是我就跑去學了電吉他、畫漫畫和畫畫等。第一天上課發現報名的以媽媽居多,老師要我們先亂畫一張,畫什麼都好。那時我24歲也已經學過漫畫,既然老師這麼說,我就畫一幅講獅子和兔子故事的四格漫畫,畫完後,我看一下其他媽媽的畫,幾乎每一個都畫得一蹋糊塗,於是我就很沾沾自喜地期待老師等一下的誇獎。老師這麼做是想從畫作去了解學生,他看過了一張又一張的畫,都只是點點頭或嗯一聲。最後,終於看到我的畫了,老師也終於開口了,心想一定是非常棒的讚美;沒想到老師卻說:「這個豬和獅子的故事,是我最討厭、最討厭的那種畫,我最討厭這種長朵兔的故事。」心想老師是不是弄錯了,我解釋畫的是兔子和獅子,不是豬和獅子,更不是什麼長朵兔。

然而,老師根本沒聽我的解釋,接著他又說了:「因為長耳兔的耳朵很長,其他的兔子的耳朵都是短的,不知道是短耳兔的世界覺得牠奇怪,還是牠自己覺得自己奇怪而不敢加入牠們,但在牠的心裡其實是非常希望得到大家的認同。有一天,大家在玩盪鞦韆時,一隻又一隻的短耳兔跳上同一個盪鞦韆,鞦韆不堪負荷就斷掉了。站在一旁的長朵兔即時利用長長的耳朵勾住上方的桿子,救了大家。」心想這個故事真的不錯,比我的豬和獅子還要好。老師接著說:「因為長耳兔來到了異常短耳的兔子世界,反而使牠變成是異常,更奇怪的是需要得到牠們的肯定,才能自我肯定。長耳兔是教壞小孩子的故事,自我的價值觀需要大家來認同,才能得到肯定。」當時我覺得老師講得實在太有道理了,這時有位媽媽舉手了,她說:「老師,我覺得你從小到大一定是個非常、非常優秀的人。」心想這位媽媽可能不懂長耳兔的故事,接著她又說了:「老師像你這樣一個優秀的,可能沒辦法體會我們這種『平凡的人』,或者像我們這種平凡底下的『一般人』,在我們成長過程中,在生命中,是多麼希望得到同儕的肯定。如果沒有得到一點點同儕的認同,像我們這種『平凡人』,或平凡底下的『一般人』,我們不知道如何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活下去,我們沒有那個能力自我認同自己就是那個最棒的人,我們真的沒有那個能力。」當時聽完這位媽媽講的我又更為激動了,我到底來到了什麼地方。請問大家哪一個對?老師說的要別人認同要先自我認同起,還是媽媽說的我們沒有那個能力,所以要先別人來認同,才有能力自我肯定。好的,有同學認為兩個都是對的,那麼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,如果你是位作家,故事最後你會安排哪一種結局?那麼緊接著我要問你認為你的讀者會是這兩種的哪一種?強者?還是弱者?是優秀的?還是平凡人?我提出這個問題是要大家去思考,當我們是位作者,進入寫作時就必需去判斷思考這些問題。所以當問題的答案,到底先肯定自己,再讓別人肯定,亦或是得到別人的認同,才能自我肯定的問題,我想這個價值判斷沒有一定的標準,是移動的。

接下來我們來看段影片,片中是敘述一位聾啞女生跟一位同樣是聾啞的街頭表演者學小提琴,卻處處受到同學的刁難和排擠。當她不斷地受挫而對自己產生質疑時,她向教她琴藝的他說:「為什麼我和別人不一樣?」而他告訴她:「為什麼你要和別人一樣?」同學更為了阻止她參加音樂比賽,還派人將她的小提琴砸爛。我們將畫面停在最後一幕,當她演奏結束時,鏡頭停留在她的背影。整個影片的她是一個柔弱、聽不到、正直和被欺侮的角色,因為鏡頭不是停留在她緊張渴望的表情上,出現的反而是她的背影,還是在舞台上音樂參賽者不會出現的三七步。這就是我常說的「不合理」的地方,也就是小說或故事裡的「關鍵詞」,讓我們可以嗅到意有所指或弦外之音。請問這時候的她是在等待別人的認同?還是她對自己的演出是出出自於自我的肯定?我個人比較傾向於它是一個自我認同,因為導演利用一位聽不到掌聲的女生,我想如果最後影片稍微調整一下,觀眾的掌聲和這位女生激動的流下眼淚,這樣也可以,結果也好像不會有什麼改變;但我告訴各位在某些方面它是完全不一樣,因為那是一種有差異的自我認同。

在2002年時,當時我小說、散文和童話都寫過了,那時不知道我到底比較適合再寫什麼,於是和當時的女朋友到鄉下去。我鄉下的老家就是矗立在田邊的樓房,傍晚時會有蟾蜍許多跳過庭院。清晨醒來,看到我爸拿了一個布袋走過去,一問才知捉了一袋的蟾蜍。鄉下鞋櫃通常都是放在外面,當我們要出門,我從鞋櫃拿出我的鞋子,結果裡過躲了一隻蟾蜍,看到時覺得有點噁心。當我女朋友拿出她的鞋子時,也發現她的鞋子裡躲了一隻蟾蜍,開始覺得點好笑,接著覺得有點溫馨。我想這可能有些特殊的含義,於是根據這件事,我就寫了這本童話《讓我們幸福的蟾蜍》。故事的兩位主角是不同族的蟾蜍,也就是台灣常見的兩種,一隻是磐古蟾蜍,另一隻則是黑框蟾蜍又叫癩蛤蟆。兩隻蟾蜍因為身上的疣經常被嘲笑,瞧不起,他們就聽信青蛙的話,只要躲到臭鞋子悶上一整天,就可以將身上的疣給去掉。當他們在做臭鞋藥浴的時候,很臭痛苦得睡不著就聊起天來。磐古蟾蜍就告訴另一隻蟾蜍關於他們那一族的傳說,我奶奶告訴我們我們這一族都是貪婪的人變成的,就是從前有個叫磐古的人,天生就喜歡欺騙別人,到處騙,從鄉下騙到城市,最後居然還騙了土地公,騙過了二郎神到玉皇大帝。他跟玉皇大帝說:「祢知道我為什麼叫磐谷嗎?因為我就是磐谷開天的那個磐谷,天地是我所創造的,應該我當玉皇大帝才對。」他就是想騙下玉皇大帝這個位置,結果被如來佛發現了,識出他只是個騙子,就把他從五子山打了下來,結果撞成了一個個的碎片,這些碎片變成了全身長滿疣的磐古蟾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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