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5月10日

楊索〈惡之幸福------人生苦厄,幸福從何而來?〉講座記錄_(下)

我做過電子工廠的女工,也在餐廳做過。即使在這樣的狀態下,我還是盡可能的接觸文學,因為對文學的渴望。經常站在書店的一本書前面猶豫著,因為一旦買了就勢必要餓很久,可是最後還是買下去了。
我覺得我一直很幸運,雖然和父母的關係很惡劣,可是都會遇到很愛護我的人,讓我不至對世界絕望。
我後來進入中時當記者,也是很幸運受到長官的賞識。當時我為了寫流鶯的故事,進去陪她在看守所關了一夜,可是她都不跟我說話,所以我自然什麼也沒寫到。後來有一個遊民,我也是進去陪他關,但也沒寫到什麼。後來他一直都會打我電話,借錢、喝醉了罵我為何寫出他的故事……,搞到我不敢接他的電話。
但我也開始反省,因為我一直寫底層人的故事。當時一直作為一個記者的掙扎,我如果沒有一個很深刻的同理心的話,我是無法理解他所受的苦。所以我會有情感上的投入,甚至是認同,有可能成為我情感上的一個負擔。我開始去反省及自責:我憑什麼這樣去寫他的故事?寫他的故事對他有什麼幫助?這是他所想遺忘的東西,我卻又把他的傷口挖出來,挖出來就不負責任的跑了。
記者是一個讀書的行業,我過去讀的書不多,會開始讀書就是因為記者生涯的開始。我做很多的社會議題,為了瞭解他的背㬌,所以去讀了很多社會學、政治學的書。
我在開始慢慢寫作自己的故事之後,我漸漸的重新去分辨:我人生的終極目標是什麼?我一開始也不清楚,我就把「不想要」的一個個列出來,就比較清楚。後來我就知道我要寫作,可是我是寫得很慢的一個人。我一直到2007年才寫了第一本書。
我分享一點小小的寫作的經驗,如果你要作一個好讀者,你勢必是一個會買書的人。這個和去圖書館看書是不同的,那本書有你的氣味,你和作者的對話,這是獨有的。一本好的書,必定會讀一次以上。讀書這樣的一個習慣是非理智性的,是情感面的。我非常的有幸,從一個工廠裡的女工,後來成為一個讀書人、愛書人。
我覺得各位會來這裡聽演講,勢必對文學這個主題是有愛好的。現在是每個人都可以當作家的年代,是一個大好的時代。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,你也可以臉書、BLOG開始。我今天就大概講這樣子。

主持人:謝謝楊索,我從她出書到現在,聽過她在不同場合的演講。這是我最深刻感受的一次。
她今天發表了很多在書裡沒有的東西,其實就是一種勇敢。
民主不能當飯吃,空氣也不能當飯吃,但空氣讓我們感到自由。勇敢不能徹底的改變我們,勇敢可以讓我們的生命有一些重整。



1:您好,就是您有提到您在中國時報任職,就是解嚴後的那段時期。我想瞭解:那段時期的報導是否能夠忠實的被報導出來,不會被攔阻。
楊索:基本上在剛解嚴的時候,除了像自立晚報很衝之外,其餘主流媒體都還是很戒慎恐懼。就是「內心都有一個小警總」,自己就會先自我審察了。主流媒體的編輯部,對於什麼能寫什麼不能寫,彷彿都已經內化到靈魂裡頭了。所以我們會選擇用「屈筆」,用委婉、繞彎的方式去寫。如果很直接的寫,那麼這個稿子沒有上,或是被砍掉一些段落,也是有可能的。
2:我是最近在臉書認識您的,我很敬佩您,想問您:這個「索」有什麼樣的意思。

楊索:「索」是從離騷來的,「路曼曼其脩遠兮,吾將上下而求索」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