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跟大家分享的是〈跟欲望博鬥是一種病〉,所以作品的部份就是鎖定在「欲望」和「塗鴨」,除了介紹創作之外,也透過工作坊的方式讓大家進行書寫和塗鴨,體驗如何讓自我洗滌和療癒,或是進行自我探索的可能性。塗鴨是一種本能,孩子還小的時候就會拿起筆來隨興作畫;可是自從我們開始上美術課之後,這種本能就慢慢地被喪失,老師可能會覺得我們畫得不夠好,或者是自我的要求,隨著年紀增長,我們就愈來愈不敢亂畫。我從小就開始學畫,所以這種塗鴨的本能喪失得更早,現在我可以不在意的塗鴨,也是經過很長的自我學習過程。《工地秀》是我大學四年級的作品,之所以會畫工地秀,是因為當時的國立藝專還沒蓋好,第一屆是借用位於蘆洲的舊華僑大學,解嚴之前在蘆洲這地方有很多帶有情色的工地秀可看,那時因為好奇,就把這當作我的創作題材。這幾幅作品大家可以發現,雖然是畫非常草根性的題材,可是創作過程我卻努力地去經營學院繪畫中常被講求的美感經驗,也就是色彩層次、筆觸和構圖。接下來這幅《帕里斯的審判》對美的追求我就慢慢地放掉了,粗糙的筆觸、塗抹和亂畫取代原有的做畫的方式,這時塗鴨的作畫方式已經慢慢的出來了,這過程大約經過了兩年的時間。你們也可以發現原本《工地秀》是油畫,這時我開始用水墨,甚至原子筆都出現了。毛筆和畫筆的差別在於,畫筆著重在色彩的舖陳,毛筆多用來畫畫或著當做書寫。《山月無盡》這件作品我不僅創作媒材上有所改變,形式上也從畫布轉換到水墨的捲軸,會畫在捲軸上也是要與我所受的古典美術學院教育做一對抗。我是借用古典水墨的形式來講一個荒誕離經叛道的神話故事,內容是一顆像陽具的小樹芽慢慢長大,不斷向上延伸長到了月亮,導致宇宙性的災難,而在它被制服後變成《谿山行旅圖》上的遠出;這也就是開經典作品的玩笑。接下來這張《夸父逐日》玩笑開得更過火,利用善書,類似經摺的形式創作,一般認為佛法是慈悲為懷勸人為善的,有種神聖不可被誣蔑的意象,但我很大膽的挑戰宗教的神聖感;然而,我心裡也想著開這樣的玩笑是否會受到懲罰?還是會得到寬恕?故事雖然改編自夸父追日,可是卻在講情慾的故事。這也是我挑戰禁忌的極限了,當時老師和同學都認為我應該下地嶽,大家都認為我在譁眾取寵,是不可取的,所以很討厭我,甚至畢業展上,同學沒人願意和一起展出。
前面這些作品我要講的是塗鴨在我受過美術學院的訓練後失去了,我經過不斷地自我破壞,包括破壞社會秩序,破壞傳統。所以塗鴨對我來說基本上是一種反叛、叫囂、抗議,它是不友善的、具有破壞性的,街頭塗鴨,它也是一種對社會體制,對既有秩序的反叛,基本上是不友善,具有破壞性的創作方式。其實,對我來說,塗鴨的過程一種創造力的喚醒,喚醒被制約的創造力。塗鴨和創作不同的是,創作有明確的主題,需要嚴謹的構思;塗鴨通常是隨性的,沒有主題,偶發的;如果創作是一篇論文,塗鴨就像和朋友的閒聊和謾罵。2000年時,我因為離婚生命處於低潮狀態,於是我就花一年的時間來畫曼陀羅,透過畫曼陀羅關照生命和整合,也讓自己重新歸零。主要是那段時間我根本沒辦法進行創作,一方面是情感上的挫折,另一方面是少年得志,30歲我的作品即受邀參加威尼斯雙年展,同時,這也帶來不少創作上的壓力,創造力也因此受到局限,而不敢輕易進行創作。進行塗鴨之初我開始畫曼陀羅,從大學時期我即開始以情慾的做創作,此時畫曼陀羅這樣的東西又特別的多,也就是說情慾通常被壓抑在內心底層,當我開始自我探索時,它反而開始反撲。當我們不再考慮社會的眼光時,開始自由表達有些東西不自覺得就會跑出來。大家也可以看到這時期的曼陀羅有很多瑣碎線條的堆疊,其實這些線條和圖像之間並沒有關聯,那時我規定每天至少畫一幅曼陀羅,不管有沒有靈感,通常桌上會有各種媒材臘筆、水彩和原子筆,視情緒的狀態,如有很重的情緒我就會選擇臘筆,需要使力顏料才能附著,就特別能帶出情緒;運用原子筆時,表示思緒比較流暢,情緒可以快速的表達;鉛筆是非常安全的媒材,畫錯了或覺得不好,隨時可以修改,當我們猶豫不決時,鉛筆是一個很好的工具。當我不知要畫什麼時,我就會讓手在圖畫紙上自由的移動,在這樣隨性移動中,造形就出來了,原本並沒有設定要畫火或畫人,而是在畫的過程中線條不斷地堆疊,在有新的感受時,順勢去完成作品。文字的書寫也是,文字是用來和圖像對話的,順著在畫完圖之後的感受,也就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中,探索圖和文字與我的關係。j然而,有些作品可能只是一些色彩和顏色的堆疊,或許不具任何的意義,雖然沒有明確的內容,可是在畫畫的過程中,情緒的轉換和意識的流動,我想一定具有某種的意義,同時可以幫助我們安置在當下。在畫曼陀羅的過程中,意識和能量的流動跟創造力是絕對相關的,腦中閃過的想法快速紀錄下來,就像我們創作的備忘錄,這也成為日後創作的資料庫。
創作人經常自我或被外界要求不斷的創新,這對創作人來說是一種迷思,其實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些固定的基調,生命裡有固定的主題曲,經常唱同一首歌有什麼關係呢!別人可能聽得很膩,如果唱同樣的歌具有療癒效果,又有何不可,唱膩了再換一首。然而,在藝術市場或藝評界就無法容忍這樣的創作人,我覺得這對創作是一種嚴重的壓迫。《以腹行走》 是我開始整理這一年的塗鴨和自由書寫後,結合兩者的創作,所舉辦的一個個展。這比較像是個人的生命密碼,有時自己回頭看還會感到困惑。《枕邊記》就是我試著去組識和建構後,從密密麻麻的自由書寫中醉取簡短的句子;《大枕邊》是再從《枕邊記》裡去粹取,更為精簡。這一系列的創作是從1999年日常的無識意的塗鴨和自由書寫,去粹取,再精簡,直到2006年整理到純粹的畫面,再製作成版畫,其實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。後來我再將印壞的版畫裁成紙片,每天到了工作室,我就會利用這些紙片寫信給一位朋友。因為對當時的我來說創作是焦慮的,到工作室之後我就是把今天的想法和想做的工作告訴這位朋友,而這也就變成我創作前的儀式,也是自我安置進入創作的狀態。這大概也維持了一年,離開工作室前同樣地,我也會再寫一些,寫了兩三天之後,我就會將它們一起寄出去。可是這位朋友從來沒有回過我的信,我反而覺得這樣很好,雖然有傾訴的對象,可以又像是在跟自己對話,也是對自己的承諾和交代。我認為「慾望是創作之源」,所有美麗的綻放,包括舞蹈和唱歌,都是為了生殖,也是創作的原動力。1992年我的第一套版畫作品《極樂圖籤》,作品想表現的是道德與欲望兩者之間進退不得的生命狀態。接下來是我個人創作生命裡很重要的一部作品《搜神記》,講的是人的欲望導至身體變形扭曲,就像這張《甘霖神君》,講的是自我膨脹的政治人物,而這樣的膨脹其實是別人的災難。《搜神記》的創作形式是從寺廟的詩籤演變而來的,這些詩籤通常勸人為善,為人解惑;而《狗男女》系列作品是模仿畫報的形式,創作題材也是從社會新聞轉化,也是講欲望和社會道德的制约之間的衝突。這幅《異性戀者失樂園》是講大學時女性主義抬頭對我的影響,內容是講上帝造人時,兩性的關係很好,後來因為女性要獨立,所以切掉了與男人的關係,結果男人死了,女人反而過得很快樂。這也是在講我自己在面對女性主義時自己的焦慮。《上帝恨你》是講我們常說「上帝愛你」,可是受到各式的懲罰後,會覺得上帝其實是恨我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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