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4月24日

恩佐 圖文作家〈圖文創作中的夢想與實現〉講座紀錄_(下)


這篇談到「幻想是一種溫柔的催毀,它可以輕易的重建一個嶄新的世界。我的陸龜在幹嘛?我的青蛙為什麼在喝咖啡?魚缸裡的紅木瓜河豚飛了起來,到底發生了什麼?牆上的河馬為什麼也飛了出來?到底發生了什麼?我的房間開始變化,我的檯燈……,我以前畫過的獅子,他們全部都浮起來了。他們在對我招手,我們就在月光底下跳舞。原來是場夢,可是我好像一直清楚的醒著,早上我收到了一封信,信上寫著,恭喜你沒有被嚇倒,所以我們要讓你看見,一個全新的世界。」這裡以鋼琴鍵取代了斑馬線,有時會覺得台北市的公共藝術,不論是市政府前或捷運站裡,通常都是抽象的柱體或錐體,捷運和廣場前,人來人往,並不是可以靜下來思考或欣賞的地方,最後便成就了「藝術家的孤寂」。我們試著想像一下,如果捷運站裡有隻台灣黑熊坐在椅子上看書,或貓拿著公事包等車;幾米《月亮忘記了》裡,不是有幕小男孩伸手拿月亮,甚至我們可以將這樣的畫面做成路燈──沒錯!藝術是需要時間去蘊釀,不見得每個人都有藝術的品味,但是童趣是每個人都有的。尤其是在這個時代,我們需要一些童趣來化解衝突和紛爭。在《因為心在左邊》之後,讓我有機會接到《牧羊少年奇幻之旅》和一些暢銷作家的書籍封面,突然間我又多了一個新身份,就是插畫家;但深深覺得我並不是一個很會畫圖的人,同時開始蘊釀出版人生的代表作,可是工作占了我太多時間,以及和出版觀念上的差異,反映在作品上的是另一種形式的叛逆。反叛心態作祟,《最遠的你,最近的我》談的全都是愛情,今天時間的關係,我就不再多介紹。意想不到的是《最遠的你,最近的我》居然賣得不錯,讓我變成可以再版的作家,插畫也讓我累積了更多的創作能力和技巧,於是我又畫了《一年甲班34號》。這個故事像也是真實的我投射,場景是在規範很多的學校裡,主角小男孩一到晚只想著玩,不想要大人給他的任何規範,甚至大人給他的愛都拒絕,行為總是背道而馳,因此讓自己陷入了絕境,他該怎麼辦?這本書幾乎都發問問題,有人為這本書對教育並沒有任何建設性的看法;可是我認為書本的功能不是只有提供答案,也可能是幫助思考的問題,而答案在每位讀者的心裡。《一年甲班34號》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一本叛逆的書,對主流和對權力的反抗,很諷刺的是,它可是卻讓我得了很多獎。沒錯,也就是有權力的人給的獎項,有機會出國參加許多的書展,就像前面談到的,很諷刺。話說回來,對於教育的議題,身為一位熱血的創作人,不想因為經營市場,去畫一些目前自己還沒有想法的作品,對出版社和讀者也不是件公平的事。所有累積的創作能量畫完《一年甲班34號》之後都已釋放了,其實有些疲倦,需要的是休息。後來出版社集結了之前的作品,出版了《幸福練習簿》。

《幸福練習簿》的出版雖然自己並不是很滿意,卻也讓我了解到,讀者想從作品中知道的,並不是你多有本事或有什麼才華,他們是在作品中找他們所需要的養份;就像今天我站在這裡演講,主角並不是我,而是你們,你們在我談的事情中,找到自己要的東西;人的心像是一個凹凸不平的形狀,在兩個小時的演講中,可能只有一句話是塊你可以用的拼圖,於是拿來拼在你自己的心裡。老實說,這點和我以前認知的世界是很不一樣的,因此我常提醒自己「作家的存在,是因為讀者想從我們的作品中找到自己」,我們所享受到的光榮和稱讚,都是額外的。到《幸福練習簿》為止,大量的產出作品,和堅持手繪這件事,讓我有點不堪負荷,市場也慢慢在轉變,累的時候,電腦畫出來的還是直線,可是手繪覺得哪裡不好,又得重來。另一方面我也在想,去思考這件事是否必要,或者大家認為圖文創作就是孩童和青少年看的,應該是輕鬆和可愛的。那段時間我有很多懷疑,經常在做自己和完成夢想之間打架,不可否認單純地創作是愉快的,但當它跟其他的機制結合時,創作就會產生許多的問題。不過話說回來,現在很多職場上的生存機制本來就很難做自己,更何況夢想是在不存在的現實中創造一個新的現實,遇到的阻礙和風險當然更多。經常有人問父母反對自己的夢想該怎麼辦?也因為如此,所以我認為父母的反對是很正常的,更何況我們也是父母的夢想一部份,我不太認同將外界的阻礙形容成是一股邪惡的力量,說白了就是你的夢想和別人的夢想可能是相互成全或犧牲的關係。當我的作品一本一本的出版後,面對已完成的夢想和未來的問題時,就像電影裡的公主和王子有了完美的結局,那然後呢?我通常會出現「產後憂鬱」的現象,讀者認識的是圖文創作的我,而私底下我的人生還是得繼續。這種複雜的情緒讓人莫名地感到寂寞,於是我畫了《寂寞很簡單》和《寂寞長大了》。為什麼「寂寞很簡單」?《寂寞很簡單》談的是關於愛情,這個議題高中生都可以很寫得很好,所以我用比較輕鬆的方式去談,譬如這篇〈跟我無關的經典〉:「轉角遇到愛?轉角只會撞到人吧!向左走?向右走?哪會有百分之百的女孩,我再也不相信大師說的,根本沒有蝴蝶,什麼都是騙人的。」另一篇〈男主角,女主角〉談的是,為什麼連續劇的男女主角不會找長相平凡的人來演?某個程度上來說,是創作者不想挑戰大家想像力的侷限。這篇是我非常喜歡的〈那個你〉「我愛你,那個你,在哪裡?」畫面是軍艦鳥在荒涼的森林裡,鼓脹著愛心形狀的紅色囊袋,知道這是雄性軍艦鳥求偶的季節。整篇只有簡單的9個字,這是我認為最有趣的圖文形式。

《寂寞長大了》其實有兩個概念,一個是成熟了,另一個是寂寞的體積變大了。年輕的時候我們常會說,沒有人了解我;隨著年紀漸長,明明就很寂寞,卻不敢跟別人講,所以我們拼命打卡拍照上傳Fb,告訴朋友去了哪裡,吃了什麼,玩了什麼,深怕朋友覺得你沒有搞頭。寫這本書時,自己可以清楚地發現寂寞的體積變大了,也藉由書寫過程的磨練,讓寂寞變得成熟,讓自己以更成熟的心態去看待寂寞。我認為這是30歲之後的《因為心在左邊》,雖然用色很炫麗,但朋友告訴我,文字很灰色。像這篇:「我想拋棄我的矜持,我想丟掉自以為是的睿智。我想跟大家一起追逐,我想要一群人的狂歡。我再也不要高貴了,我高貴的最後,只會讓我更寂寞。」這就像大家都低頭滑HTCiPhone時,你卻低頭看書,這就和大家沒什麼聊。〈角度〉這篇提到的雖然只是換個角度看花園,但文和圖都在挑戰你的既定思想,角度以另一個層面來說是,當你的想法和群眾的想法不同時,不需要感到害怕。新聞理論有一「沈默螺旋」理論,就是當大家都這麼說時,你不敢表達與眾不同的想法,這時其他的意見或真相就如同螺旋狀般往下沈。其中也有比較反諷批叛的想法,像〈傑出校友〉這篇「親愛的母校,我永遠記得你們教我的。雖然數學忘得很多,但公民與道德我還是牢牢的記著。可是如果我再怎麼努力也無法飛黃騰達,親愛的母校,你們還會記得我嗎?」現在有機會到各校去演講,讓我覺得學校可以考慮不要只是找名人,即使是計程車司機或市場的魚販,他們的人生故事,一定也有非常可貴的價值,值得去分享;這才能夠讓學生們真的相信每份工作都有它的尊嚴和價值。名人所代表的是市場生存機制裡,他們是的優勝者,我們知道最紅的演員或歌手,不一定是最優秀最好的。然而,我們告訴孩子「要做大事,不要做大官」,演變成夢想的可能是設計師,但想做的並不是想把什麼設計到最好;就像小時候想當個漫畫家,可是我卻不知道我的漫畫可以說些什麼。這麼說好了,我會覺得現在愈來愈多的孩子提到他們的夢想時,想的往往是「身份」,而不是工作的本質。再來,《妖怪模範生》也就是寂寞的總合,故事內容講的是在妖怪醫院裡,住著我們一般人無法理解的人,像是貪吃和愛講話就必強制送到妖怪醫院治療。故事裡有許多妖怪,讀者可以從中找到自己的影子。就像我的粉絲頁叫斯瓦梭德.恩佐,故事裡就有一位叫做斯瓦梭德的妖怪,他自認為是最偉大高超的人類,常引經據典哪個神說了什麼,某天他就引用的哲學家斯瓦梭德的話:「你以為妖怪是人的想像嗎?錯,人才是妖怪想像出來的。」故事的主角是位12歲的模範生,某天她也變成了妖怪,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,故事最後發現小女生不但是個妖怪,還是最可怕的妖怪,為什麼?過去我曾質疑自己為什麼要堅持手繪,可以用說的,為什麼要用畫的?可以用電腦,為什麼要用畫的?直到《妖怪模範生》,我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;但它在市場上是挫敗的,這也是另一段憂鬱的開始。

接下來分享的是《阿夢的故事》,從創作到完成這個故事有10年之久,有部份的集結,也有修改;這些故事也是我對夢想的體悟。第一篇〈獅子的琴聲〉,這是個只生產牛奶,不開放觀光的牧場,也是一隻獅子落腳的地方,這隻獅子是從動物園交換來的。獅子原本是個鋼琴少年,不知道為什麼少年的外表一直改變,即使琴聲愈來愈溫柔,但也改變不了成為獅子的事實。某天,他在音樂廳上台彈琴前被圍捕,進了動物園。場景回到牧場,小丘是獅子唯一的舞台,晚上山谷流溢著輕脆的琴聲,牛群是他唯一的聽眾,生產牛奶的品質愈來愈好。這篇我想談的是──獅子的夢想最後並不是在音樂廳實現,反而變成了養份,品質很好的牛奶──夢想會隨著現實不斷地變形,不管最後是以什麼形式呈現,終究會有它的價值。第二篇是〈鳥人〉,城市飛來了一隻鳥人,有天小男孩看見了鳥人,他問鳥人:「可不可載他一程,實現飛行的夢想。」一夕間,飛行的熱潮在這個城市裡漫延開來,等待的隊伍大排長龍,也讓人們多了一些幽默,多了一些想像,多了一些瘋狂和勇敢。但是鳥人總是飛得很高很遠,已超乎人們所能承受。這個熱潮很快退去,慢慢地不再有排隊的人,轉而遊樂園裡摩天輪前排滿了人潮,人們以舒適的方式實現飛行的夢想。鳥人飛去哪裡沒有人在意,沒有人想知道鳥人為什麼不好好飛行──沒有人追究事情的本質,除非真心想知道答案的人。城市裡,小男孩為實現飛行的夢想而不斷練習,這時鳥人回來了,直到人們發現城市上空出現了兩隻鳥人。這就是像剛提到的,你的夢想是隨著一窩蜂的熱朝在波動呢?最後實現的可能只有「身份」。還是真心的為實踐某個夢想不斷努力?再來是〈阿夢的故事〉,阿夢是個愛爬樹的小男生,不被理解還會被嘲笑,甚至是父母的責難。阿夢還是努力的往上爬,有天他終於爬到樹的頂端,因為他想在樹上看天空。這時出現了阿夢意想不到的東西,一對翅膀,一支叫阿名,一支叫阿利,三個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,阿夢飛起來了,阿夢變成了大夢。父母開心的表情,不再有人嘲笑,每個人都很喜歡他。大家都想了解他如何追夢,結果阿名尿急去上廁所,觀眾走了一半,阿利看到想請回觀眾,結果剩下的觀眾也跟著走了,直到阿名和阿利回來,觀眾再度湧現。阿夢掉下了眼淚,原來他還是那個不被喜歡的阿夢。阿夢離開了人群,他努力地往上飛,直到阿名和阿利無法負荷,他還是原來的阿夢,只為了看到更寬廣的天空。這也就是我們經常以名利的翅膀去認證別人所說的話是否有可信度,即使沒有名利,一樣地努力,講一樣話,但會有人相信,有人聽嗎?最後我們來看〈魚男〉,我想當科學家,我想當總統,我想當公主,我想養魚,於是老師說:「那就當個動物學家吧!」可是魚男沒有一科在行,隨著時間,魚男也就這樣平庸地長大了,快40歲了,平庸的人生仍繼續著。當初高職畢業後的魚男,到了魚店工作,他將精神和錢都花在了解各式魚種的養法,也交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。其中一個朋友想引進南美洲漂亮的食用魚,他說了:「你們出錢,我出頭腦,這個時代就是要透過整合。」藉此炒作,大家都可發財。但是魚男只想養魚,況且也沒錢投資,所以朋友也沒再聯絡了。29歲那年,魚男終於開了一家水族館,但他只會養魚不會經營,不久附近開了更大的竉物店,魚男的小魚店被打趴了。於是,魚男又回到魚店上班,但這家魚店也遇到了相同的問題,又換了魚店工作。魚男也談了幾場戀愛,但她們認為魚男對未來沒有計劃,也很沒企圖心,紛紛都離開了他,後來也被父母趕出了家門。同學會上,大家都成功的實現了夢想,以前朋友在魚界也各有一片天地。某天下班途中,魚男被一間診所的大魚缸吸引,醫生原來是他魚店的工讀生。他曾跟魚男說過:「老闆啊!養魚只能當興趣,我還有更偉大的夢想。」魚男回到了家,雖然家徒四壁,卻有個巨大的魚缸等著他。魚男雖然沒有變成動物學家,但他早就實現養魚的夢想。這篇我要談的是,勇敢的去定義夢想,勇敢定義自己夢想的價值,即使是被別人所否定的。夢想說爛了,就是你想怎麼使用你的人生,最難的部份是實踐的勇氣,以及勇敢的面對及定義。

2 則留言:

  1. 「孩子提到他們的夢想時,想的往往是「身份」,而不是工作的本質。」
    good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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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也可能是大人們所灌輸的價值觀而導致的!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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